服务热线:0531-82950255

美文志/专栏

呼啸:日照的海​

作者:当代散文 日期:2021年01月19日 浏览:2755 原创



9717081e93be224fbf61318115b896b8.jpg


时的暑假,常是在日照的姥爷家度过的。因此,我对大海并不陌生。它的宽广深邃,它的寂静沉默,它的汹涌澎湃,我都了然于胸。后来,渐渐地长大了,看过许多地方的海,它们都是那样的无边无际,如同广袤的原野般,让人忍不住张开双臂,将整个身体舒展开来,扑身投入其中。大自然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,在让人们惊叹的同时,也让人们心生敬畏。在净化那颗被现代社会污浊的心灵时,亦让人们心中升腾起一种对大自然的愧疚。

日照是那么的清新美丽,那些绵长的海岸线,总是让人赞叹不已,郁郁葱葱的林木,总是让人觉得生机勃勃。那些整洁宽阔的马路,高大挺直的水杉,风中有花的、草的、树的还有海的味道,轻轻吹拂在人们身上,如同母亲轻柔的爱抚。有海的地方,总是能激荡起人们心中的诸多情感,那些翻滚着涌来的海浪,连同那片一望无际的碧海,成为人们心中无限憧憬和向往的生活缩影。

小时候,一张方方正正的中国地图就贴在姥爷家的一面墙上,那个时候,姥爷经常指着地图说,这是山东省,我们就住在山东省。然后指着旁边的蓝色,接着说,这里有一片海,叫黄海。那个时候,我觉得那片海像一双有力的臂膀,将许多人的家乡轻轻围圈在她宽广的怀中。

日照的海,在白日里,仿佛少了一些灵动之美,一眼望去,带着一层迷蒙的灰色,或许那并不是海水本身的颜色,而是与北方自然的风土地貌交融在一起,沉寂而广袤的灰。但是,当夜幕低垂,大海浸润在夜色中,那种灵动、俏皮的特质,随着翻涌而来的海浪,向着人群密集的海边涌来。我总觉得,日照的海,还是在夜晚最好看,每当夜色降临,黑夜将周围的一切都隐没,只留下被勾勒好的轮廓,所有的一切,都在黑暗中隐去了自我,像蜕了壳的蝉,只留下一个中空的躯壳,迷惑不知情的孩童。大海将天空中的一切都偷了过来,像一面镜子,将一切都显现出来,本属于天空的那片深蓝,被无形无色的海水一点点浸透,神秘又高傲。

那时在海边的孩子,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,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,在视线的最远处,与低垂的天空融在一起。大海宽广无垠、容纳百川的气魄,在那些幼小纯真的孩童的心里,悄悄留下了一粒包容万物的种子,这粒种子会随着年月的流逝,生根发芽。总有一天,他们会长大,会离开那片曾经嬉闹的海,但是,有关大海的所有记忆会陪伴着他们,成人世界里的忧思愁绪,积聚在心内,低沉压抑,但是,只要想到那片蔚蓝的大海,那些情绪会瞬间被抹掉,就像孩童时代,他们在沙滩上搭建的城堡,一个翻滚而来的海浪,将城堡在一瞬间抚平。

一到夏天,海边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。夏天的海,将被太阳炙烤了一整天的人们,轻轻环绕,海风吹走了附在人们身上的最后一丝热浪,将无限的清凉吹入人们的身体。傍晚,人们吃了饭,在徐徐吹来的海风中,朝着大海的方向不断靠近。夏日里,最惬意的事,莫过于海风的吹拂,一个浪花,在大海的深处,被风簇拥着,向岸边涌来。初看时,浪花汹涌,快到岸边时,变得暴烈却又温柔,轻轻拍打着坐在沙滩上的孩童,海水轻柔地冲撞着稚嫩的身体,一股夏日里的清凉,钻进了孩子们爽朗的笑声里。

当你无意间闯进被大海拥抱着的日照,你就会发现,这世间的快乐竟是如此的简单。赤脚站在海边,任凭海浪一次次亲吻,那些属于生活的烦琐和嘈杂,随着呼吸一股脑全都洒向无边无际的大海。夏日热闹的海边,是一个个平凡又普通的家庭,最温馨的生活场景,肚腹微凸的父亲,穿着深色的泳裤,向海中走去,将一天的疲惫带向大海,穿着淡绿色碎花连体泳衣的母亲,坐在沙滩上,陪着满眼纯真的孩子,堆砌着一个个形状奇特的沙堡,眼睛时不时看向丈夫。

对我而言,对大海的亲切和熟悉是与生俱来的。从我记事起,那些成长的记忆总是与大海紧紧连接在一起。就连我的身体,也被大海烙上了印记,在海边生活的人,皮肤自小便被夹带着浓烈水汽的海风吹拂,太阳也格外宠爱住在海边的人,所以,我的肤色自小便是一种健康的棕黑色,这是大海在我身上标下的印记。即便后来长大了,离开了那片海,太阳的光照在身上,再也不是毒辣辣的,而是变得温暖和煦,迎面吹来的风,也变得柔和轻缓,有些偏黑的皮肤开始变得白皙,属于大海的印记慢慢从我身体中隐去。但是,在我内心深处,我却希望属于大海的印记可以始终停留在我的身体表层。如同我心中的那片大海,始终在我可以看到的地方,时而平静,时而汹涌,却从不曾消失。

每当心情低落的时候,我总是会望着大海发呆。每个瞬间,大海的美都是无法被复制的。

早晨的大海,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安静的,天空也因为那片澄净安静的大海,变得越发清新恬淡。海水是皎洁无比的蔚蓝色,天空也是一整片皎洁无比的蔚蓝色,空中飘浮着几片薄纱般的轻云,海面上,偶尔一阵微风吹过,只见平静的海面上吹起了千万个粼粼的小细纹,这些细小的波纹使得被太阳照耀的海面,如星光般璀璨。有时候,坐在海边看着平静的海面,时间就被荒废了,我却从不觉得可惜,因为,时间也变成了风景,变成了眼前的那片海,美得让人忘却了一切。

傍晚的大海,因为西天边的晚霞,也沾染上许多金灿灿的红光。尚在天空中燃烧着的一片橘红色的晚霞,把大海也晕染成一片灿灿的绯红,但是,它比西天边的晚霞更为壮观。因为,它是活动的。每当海面上一排排的波浪涌起的时候,映在白色浪花上的霞光,又红又亮,如同一团团燃烧着、流动着的火焰,闪烁着,滚动着,消失了。随即而来的一排海浪,又闪烁着,滚动着涌了过来。

如果幸运,你会在一个月圆的夜晚,等到海水的消退,随着夜色轻柔地泼洒在一整片海上,海边汹涌的浪一点一点退回到大海的深处。

赶海,一个如此诗意的词语,是大海在退潮后,对人类慷慨的馈赠。世代住在海边的人,看着月盈月亏,潮涨潮落,在那片浅滩上捡拾着大海留下来的一切。带着感恩和敬畏,在晨光和朝霞中,寻找那些隐藏在泥沙礁石中的虾蟹蛤蜊。满载而归的幸福,总会让人忘记身体一时的酸疼。

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岸边的礁石,海水拍到礁石的一瞬间,水花四溅,如同绽放出无数纷飞彩带的礼花。只不过,海浪似乎正在一点一点消退,没过多久,那些汹涌而来的海浪,再也无法冲撞到岸边的礁石,连溅起的水花都落不到那片坚硬的礁石上了。连同海浪一起消退的,还有那些原本明亮的太阳的光,只一小会儿,一轮淡淡的橘粉色的圆月,从海中一跃而起,悬在了天空中。这个时候,住在海边的人们都早早关灯睡了,因为他们知道一觉醒来,人们就会集聚在那片已经裸露的滩涂中,开始弯腰捡拾来自大海的馈赠。有好些人,天还没亮,带着照明灯和一整套工具,就在那片海滩上忙活,一早晨可以捡拾到满满一麻袋的蛤蜊,趁着新鲜,拿到早市上叫卖,没一会儿就卖光了。孩子们总是能借着大海的馈赠,吃上一桌子鲜香美味的海鲜大餐。食物的味道里,总是能保留着许多大海的印记,一盘鲜香微辣的炒花蛤,一盘甜鲜的酱爆螃蟹,一碗撒着绿叶韭菜的蛤蜊咸汤,它们不仅是家的味道,也是记忆中大海的味道,慢慢长大,吃到嘴里的那股鲜香,也变成了封锁在记忆中的童年。

住在海边的孩子,童年中的快乐,总是绕不开大海。与父母在一起的画面中,很多背景都是蓝色的大海。小时候,与父母一起在退潮的海边拣拾小螃蟹、小贝壳,成了长大后最愿意回忆的画面。走在大片大片裸露的沙滩上,翻开脚边的一块石头,可能就藏着几只小螃蟹,那些小螃蟹像小蚂蚁一样,仓皇地四处乱撞,或者迅速地挖了一个洞,将自己掩藏起来。小螃蟹会四处逃窜地躺在浅浅的沙滩上,等着有心的孩子将它们捡回家。贝壳上的那些颜色,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色彩,它们不浓艳,亦不浅淡,淡淡的粉色,浅浅的紫色,还有层层叠叠的橘色,所有的颜色都像珍珠般,有种明亮的光泽。

捡贝壳累了,就迎着朝阳,在有些咸腥的空气里,将先前弯曲的身体自由伸展开来,海风心领神会地迎面吹来,生出一种由内而外的凉爽。每当我试图回忆那种被海风吹拂的感觉,我都沉默无语,因为,那一瞬间,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舒适和自洽,只要在这有些潮湿还稍带咸味的空气里,深深地吸一口气,在身体中沉积了一夜的污浊和闷热,顿时,就消散在眼前的这片大海中,就连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。此时,如果有人脸上还带着旁人不知晓的愁容,应该也会被海风吹得烟消云散。

后来,上了大学,第一次离开父母,来到另一座以大海为偏旁的陌生城市,在那片汪洋的大海上,不安的心无处安放。猛然一抬头,银盘般明亮的圆月悬在空中,月光轻柔地洒下来,海面上多了些亮眼的银光。那颗不安的心,好似有了寄托,在我身体内平静地跳动着。一个人站在二层的甲板上,身体倚在白色的铁围栏上,目光所及,皆是一片深蓝,如此深邃,又如此寂静。那片我熟悉的海,送我离开,将我推向这座陌生的城市,我将学会一个人勇敢而独立地生活。或许,那片月光,是大海送给我的礼物,在我对未知的一切惧怕和不安的时候,月光会给我一片光亮,如同迷航的船只,看到发着光的灯塔,心中的迷茫和不安,在那片光亮中一点一点消失。

慢慢地,离开家乡,离开那片大海,成了最平常不过的事情。虽没了第一次离家的不安,却添了许多不舍的眼泪。回忆里的大海越发清晰明朗,不禁让我心中升腾起一种沉重的伤感,那片海成了我心中汹涌的乡愁,成为不敢触碰的情感闸口。回忆中的大海,总是蓝得不真实,那些携带着水汽的海风,怎么也吹不散藏在心头的忧思愁绪。偶尔,梦到自己光着脚走在细软洁白的沙滩上,当海水漫过脚背,那种清凉轻柔的触感,总让我觉得真实得不像是在做梦。我一度以为自己迷失在了那些大海的梦境里,分不清哪个是真实,哪个是幻象。

偶然间,看到一张大海的图像,只一眼,便觉得心中某个地方被重重一击,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袭上心头,泪水在不经意间满了眼眶,一种无限温柔的情感在心中弥散开来,我知道,那种不可言状的欣喜,是因为我在空气中嗅到了大海的味道,好像那片真实的大海,正通过那张图像向我涌来。或许,它就在我眼前,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着金色的波光,平静又轻柔地把海浪反复推向沙滩,它是那么毫无遮掩地出现在我的面前,如此真实,又如此虚幻。

 


0
0
0
上一条:林之云:与大海同在 下一条:孟中文:窑

还没有登录不能评论   去登录

网友评论:

当代散文

当代散文网